曾經被西方國家奉若神明的新自由主義，在世紀之交，非但效用失靈，而且接連禍害不斷，暴露出實踐的短板效應。20世紀90年代席卷拉美的金融危機留下了“新自由主義神話”破滅帶來的夢魘，1997年爆發的亞洲金融危機導致東南亞國家經濟嚴重衰退，2008年引爆于美國的國際金融危機把世界經濟拖入谷底并加劇了歐美國家的政治動蕩與社會危機。于今觀之，頻頻發生的金融危機，已從西方國家推行新自由主義的實驗區蔓延至全球，從經濟領域波及社會生活各個方面，宣告新自由主義陷入了破產境地。由此而引發的質疑與詬病仍在理論界持續發酵和高漲。

　　自由主義一直被視作西方主流思想的硬通貨。它最先表露出研究政治與經濟問題的偏好，潛心注解社會生產方式尤其是經濟基礎領域的問題，對資本主義的發展困境起著理論修復作用，逐步發展為資本主義經濟結構的思維抽象與觀念形式。

　　20世紀初形成的新自由主義陣營，希望調和新自由主義理論與傳統自由主義之間的矛盾，但更強調與社會主義特別是歷史唯物主義、階級斗爭等理論劃清界限。以霍布豪斯為代表，提出了人與社會之間的“有機”關系等觀點。及至20世紀70年代，西方國家爆發石油危機，整個資本主義世界陷入滯脹狀態，凱恩斯主義政策無能為力并失去了昔日的光輝。以哈耶克和弗里德曼為代表的新自由主義開始嶄露頭角，明顯帶有市場原教旨主義的傾向，這場“對凱恩斯革命的反革命”獲得了西方主流政治黨派的追捧。新自由主義開始在西方國家大行其道，它采用了“撒切爾新政”、“里根革命”、“華盛頓共識”等多種實踐形式，逐步演化為國際壟斷資本的理論體系。

　　伴隨經濟全球化浪潮，新自由主義以“全球相互依存觀”面孔出現，將私有化推崇為世界上最好的制度。20世紀90年代廣為傳播的“華盛頓共識”，將新自由主義用作嚴厲的社會結構調整方案，形成了國際壟斷資本主義的經濟范式和政治性綱領。新自由主義宣揚經濟自由化、私有化、市場化，全面否定公有制、社會主義、政府宏觀調控，把私有化塑造為一種萬能模式。新自由主義的實質不外乎通過經濟手段去實現壟斷資本的全球控制，推行資本主義全球化戰略，販賣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

　　自由主義力求保持全球擴張勢頭，并且以資本主義的信仰形式出現。信仰作為涉及意識規范的命題，一旦放置在社會生活領域，就會集結為一種社會意識反映形式或意識形態。自由主義作為誕生并服務于自由資本主義的理論范式，主張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強調政治國家與物質國家相分離，將物質生活領域描繪成純粹的私人生活領域。自由主義其背后有著民主、自由、平等權利的光環，反映著私有制與私有化的本質。喬萬尼•阿瑞吉在就坦言，要想弄清楚什么是新自由主義，最好的方法是要看到它是“意識形態全球化”的一個組成部分。援引哈維的說法，“新自由主義是想確立這樣一種政治和意識形態框架：資本主義能在這一框架中享有更多的活動和自由。”新自由主義不僅要確立資本主義調節社會矛盾的內在機制，而且會采用“看不見的手”控制世界政治經濟秩序，在創造人類福祉的美麗謊言下，生產出世界范圍內的經濟動蕩與大眾貧困。

　　自由主義所創造的資本控制形式，必然會帶來這樣的“副產品”，即社會兩極分化日益加劇，社會矛盾日益尖銳。它在經濟領域所導致的不公正現象與不平衡狀態，只能寄希望在意識形態領域加以解決，這樣的循環論證必然采用普遍主義的路徑，必然以信仰的工具化來消解認識的分歧與實踐的誤區。無怪乎哈耶克會將社會主義貶低為一條“通往奴役之路”，其言外之意莫過于顛覆社會主義制度，全盤否定社會主義價值取向，奪取意識形態的話語權，為資本主義攫取全球利益并希望獲得最終勝利而搖旗吶喊。由此可見，自由主義的生成與勃興，建立在私有制基礎之上，始終沒有忘記以私有化與市場化攻克不同社會制度堡壘，具有資本主義自我拯救與存續的意識形態色彩。

　　自由主義在經濟領域的影響正逐漸彌散至政治領域。它主張以市場經濟取代自然經濟與計劃經濟，強調超越共同體的強制性，張揚人的個性。霍布豪斯在闡述經濟自由主義思想時就認為，自由主義必須符合兩個條件：“第一，它必須是民主的”、“第二，為了這個理由，它必須重視人”。這顯然已不再是單純經濟學命題的討論。面對政治思想發展的復雜性與差異性存在，自由主義希望在分歧與沖突中尋找到交叉點和價值共識。在自由主義試圖覆蓋的政治領域，總飄蕩著它孜孜以求的共識“自由價值”，也即具有普遍主義特性的基本政治理念與人類政治生活的終極關懷。新自由主義鼓吹資本主義和市場自由的普適性，竭力對抗并顛覆社會主義，護佑資本主義私有制度，試圖撬動拉美、原蘇東地區及亞洲國家的政治體制改革的大門。

　　新自由主義打著“自由、平等”的旗號，蓄謀改變其他國家發展的軌跡，其實質是維護資本主義的經濟政治文化利益，必然踏上保守主義與專制主義的不歸路。當強權政治的話語體系試圖將歷史的自由與民主、階級的自由與民主終結的時候;當所謂的價值認同期待人權超越主權、人格超越國格的時候，人們原本所奢望的政治理想與實踐，只能委身于西方民主的制度框架。在那里，人類文明的核心價值只不過是西方霸權主義與強權政治把玩的一件“祭品”。當前，經濟全球化趨勢不可逆轉，像新自由主義這樣的政治思潮裹挾其中，極具隱蔽性與欺騙性，學界尤須認清其本質并保持高度警醒。

　　(《環球視野globalview.cn》第515期，摘自2012年11月23日《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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