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還是魔鬼——再談張獻忠
月落如煙
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什么東西最難評價,那么毫無疑問,是歷史。歷史就象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先給她畫上一層漂亮的彩妝,再涂上一層丑陋的油漆,一層層堆疊,以至于她的本來面目,竟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了。
張獻忠的故事便是如此。隨著時代的變遷,他時而是萬惡的殺人魔鬼,時而是農民起義的大英雄。然而事實真相到底如何?
無疑,眼下對張獻忠的主流評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王。在網絡上以及各種報刊雜志上隨手搜搜,這樣的描述無所不在。即使一些所謂的專家學者,也是根本不經過大腦思索,隨口就是一句張獻忠屠四川。悲夫,人云亦云,毫無知識分子的獨立人格可言。
我不是要替張獻忠辯護,事實上我也根本沒有認為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農民起義英雄(可笑一些學者,腦袋叫驢踢了。他們根本不懂辯證法,看事物非黑即白),但是面對網絡上肆意流傳的對他的污蔑,我卻不得不挺身而出,只為了還歷史一個公道。
其實,張獻忠在四川到底干了些什么,史學界早有研究結論。只是都發表在專業的學術期刊上,普通人實難得見。因此我在這里不揣鄙陋,想盡量通俗淺顯的把那段血雨腥風的歷史真實的展現開來。
張獻忠是于崇禎十七年正月(1644年)進入四川的。其主要行進方向是順長江至重慶,再西行入成都建國。到1646年(清順治三年)歸于失敗。統治時間不及三年。而且,我們必須注意到的是即使在這三年統治期內,張獻忠也從未能夠將四川全境統一在自己的管轄下。若把四川按東南西北分為四塊,那么張獻忠所牢牢控制的事實上只是以成都為中心的西川、北川一帶。而在東川,是土匪性質的“搖黃”十三家武裝與地主武裝的割據地盤;川南則是曾英、楊展等一批明朝官員的統治區。可見張獻忠的大西軍所轄地盤,實不過四川的一半。
常有人把“搖黃”十三家歸入農民起義軍行列,但是事實上,“搖黃”十三家成分復雜,農民、地主、流氓各色人等皆有,他們沒有明確的目的,只以打劫為生。雖然在張獻忠統治期間,他們向張獻忠稱臣,但卻又殺了張獻忠派到東川一帶來的官員,保持著事實上的獨立性,張獻忠也無可奈何。至于曾英、楊展等人,則是死心塌地與大西軍為敵。張獻忠的大西軍雖強,但是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終張獻忠之世,也未能一統四川,反而屢屢受挫于這些地頭蛇武裝。局促于川西、北一帶直至獻忠亡。因此首先,我們就不能把全川人口滅絕推到張獻忠頭上,他頂多負有川西、北這半壁人口滅絕的嫌疑。至于東川、南川等地百姓慘遭屠戮的慘狀及原因,我就不多說了,因為這并非張獻忠的大西軍所為,大家盡可去看一些時人筆記,如《蜀亂》、《荒書》、《馮氏歷亂記》等等,這些書雖然懾于清廷文字獄的淫威,出版時被迫把屠蜀罪名加在張獻忠頭上,但行文中卻難以掩飾的大段揭露了明朝官軍、“搖黃”十三家屠戮百姓的罪行,而這與張獻忠又有什么關系呢?至于《蜀碧》等書則荒誕不可信,隨口開河,什么張獻忠殺川人六萬萬(六億!)、七殺碑等等,不一而足,皆虛妄之言,無任何史料價值。
我們再來看川西一帶。無疑,張獻忠是殺了人的,但是到底所殺何人?盡管過去的史學家們口口聲聲張獻忠把四川殺得了無孑遺,但是順治三年張獻忠就已敗死,而到了康熙24年(1685年),四川全省仍不過僅“一萬八千九十余丁”。四十年生聚,只有這點成績嗎?
歷來流傳史書總把一切罪名加在張獻忠頭上,但是正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滿清的文字獄之厲害,可不是文革可比,動輒株連九族。因此,得以出版之書,不得不按照朝廷的官方思想進行統一,那就是把屠蜀的罪名全加在張獻忠頭上;另一方面,張獻忠出身底層,貧寒的經歷使他本能的對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實則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士人老爺們從心底里不信任乃至厭惡。因此所過之處,往往對這些士人們毫不留情。然而這些讀書人可是掌握了筆桿子、話語權的。正如同今天我們不敢得罪那些記者、學者一樣,得罪了讀書人那還有好果子吃!一個個鼓動如簧之舌,舞起生花妙筆,對張獻忠竭盡污蔑之能事。悲夫!讀書人的劣根性一覽無余。
那么有沒有可信的史料呢?還是有的。如查繼佐的《罪惟錄》。查繼佐是明末一位有民族氣節的歷史學家,義不仕清。因此,他的這部書稿也就一直沒能面世,潛藏了三百年,直到民國時期才得以出版,從而逃過了清政府和地主文人的篡改,能夠較為真實的反應當時實際情況。而這部書的張獻忠傳里所記張獻忠殺人,只有三次,即攻破重慶時將萬余俘獲的明朝武裝屠戮;第二次是破成都后屠戮城中官紳;第三次就是殺了數千應試士子。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記載。與其它在清朝年間便得以篡改刊行的官方文件相差甚大,這難道不說明一些問題嗎?而且這三次殺人也主要是針對統治階層,并不涉及平民百姓,談何濫殺!否則,我們也不好理解為什么張獻忠死后,他的余部在史書中的記載卻是與民秋毫無犯,甚得民心。如孫可望、李定國等人在云南時,有書記載他們隊伍里有一兵誤傷了一個民間小兒,立刻被斬首示眾;又記有馬踏禾苗者,立被鞭笞。孫可望、李定國等人都是張獻忠最親信的得力干將,如果說張獻忠的大西軍都是殺人魔王,那么我們實在很難理解魔王怎么也能轉變得如此之快。
張獻忠自然也不是完人,他脾氣暴躁,尤其是在四川處處不順心后,火氣上升,遷怒于川人,不免殺了一些四川百姓。但是一來,他殺掉的百姓人數遠不及明清官軍及土匪所殺之多;另一方面,如時人所記,大西軍殺人都是奉令方殺,并無敢擅殺濫殺的;而明清官軍及土匪卻是隨心所欲,恣意殺掠,以此為樂事。
總而言之,張獻忠既非英雄,也非魔鬼。他只不過是一位農民起義的領袖,有過功績,也犯過過錯,殺了很多該殺的土豪劣紳、宗室二八,卻也殺了不少不該殺的人。但是從來不曾象某些書所說的那樣,以殺人為樂,更與全川人口滅絕搭不上邊。想想看清軍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難道進了四川就改性了?更不用說還有吳三桂等人在四川為害數十年,四川焉得不被屠盡!!
滿清污蔑張獻忠是殺人魔王也就罷了,然而現在,在各種史料盡可公開探討的今天,卻仍有一大批學者振振有詞的宣稱張獻忠屠蜀,這就很可疑了。也不知是這些所謂的專家學者涉獵有限,還是根本立場對立,總之如今的風氣是逢農民起義必罵,而且奇談怪論層出不窮,什么阻礙了社會和諧,破壞了社會生產力發展、粗暴無能等等,不一而足。每當看到這樣的學者嘴臉,我就恨不得一個巴掌扇過去:你還配稱自己是憂國憂民的知識分子嗎?看你們那大腹便便的樣子,只怕活在那個時代不是地主便是狗官,那么也難怪你們如此憎恨專殺地主狗官的農民起義者了。
寫到這,不由得感慨。我們國家從改革開放一來,大力改善知識分子的待遇。然而,許多知識分子卻反而養尊處優,從思想上日益遠離勞動群眾。我是越來越感到,知識分子(包括我自己在內),并不像文學作品中所描述的那樣清高,反而日益沾染俗氣,像極了《儒林外史》中的人物。毛澤東同志說知識分子必須接受工農的再教育,現在看來很有道理。
看到有一位網友辛辣的諷刺時下的專家學者們所謂知識精英的言論,覺得甚是精辟,特此抄錄于文章最后,以為眾多的專家學者們鑒!
當代知識分子的定義:
“什么叫知識分子的獨立人格?就是知識分子象歷史上的宦官、外戚、宗教、軍閥一樣,成為一個既凌駕于政權、也凌駕于人民的特權勢力集團。
什么叫知識分子的“社會良心”?就是當天下人面有菜色時,祠廟里的菩薩借“慈悲為懷”騙取人間香火而大腹便便!
世界上最可怕的愚昧,不是來自宗教的愚昧,不是來自迷信的愚昧,而是來自“知識”的愚昧!
所謂的“專制暴政”并不可怕,因為你至少有暴力反抗的權利,而在知識分子的愚昧面前,你連象牲畜那樣對壓迫者踢一腳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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