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經濟兩大難題:美國與中國
2012年04月09日 第一財經日報 張庭賓
正當更多的人相信美國經濟正在復蘇的時候,美國迎來了令人失望的3月就業報告:增長僅12萬人,而預期是21萬人。
這似乎印證了此前對于美國失業率下降到8.2%的質疑,其中一個分析是,更多的人放棄了找工作(分母減小),而不是找到了工作。對此,道瓊斯指數下跌了140點,美元跌、商品漲、黃金漲。而曾因伯南克暗示美國經濟復蘇繼續而下降的QE3預期再次上升。
這令人再次疑慮美國問題之深,金融危機之后,為救市,美聯儲不僅將基準利率降低到了0~0.25%(實際負利率),已經推出QE1為1.7萬億美元(一說實際為7.7萬億美元),QE2為6000億美元,扭轉操作6000億美元。每一次都讓經濟似乎復蘇,但刺激政策一撤出,又再次面對衰退風險。而3年多來,失業率一直低迷,樓市價格仍然繼續走低。
現在,再猜測美國失業率下降的真假,以及QE3是否、何時推出,玩這種猜謎游戲并不有趣,容易使人迷失在細節中。對于更加動蕩和迷茫的2012年,更需要一種俯視的戰略眼光,洞察迷局,把握未來。
倘若以這種戰略眼光看來,當前世界經濟的真正隱患所在,不是媒體熱炒的歐洲債務危機,而在美國和中國。
歐洲問題相對簡單
在筆者看來,歐洲的問題相對簡單,其很少股市泡沫、樓市泡沫與金融衍生品泡沫,它的主要問題在南歐,由于溫暖氣候和高福利,民眾比較懶散,創造的財富無法支持國民保障,財政赤字不斷增加,累積為政府債務危機。當類似希臘的主權債違約后,造成購買了違約國主權債的商業銀行的債務危機。2010年4月,希臘主權債危機第一次爆發時,歐洲金融精英們未足夠重視,現在他們再也不會忽視了。
歐洲金融官員們聰明地采取了LTRO——歐洲央行對商業銀行的長期再融資,已經通過兩輪借了1.018萬億歐元給了商業銀行;利率為1%。當西班牙、意大利等國主權債收益率高企時,它們就買入國債。商業銀行獲得利差作為利潤;主權債利率也被壓下來,債務國利息支出減少;最妙的是,美國評級公司不能給歐洲央行降級。
誠然,拯救希臘和LTRO1-2都是治標。更重要的是,歐洲在真正地解決問題——降低福利,裁公務員,延長勞動時間等。如果歐洲的政治家們能夠頂住壓力,堅持下去,整個歐洲恢復財政平衡并非不可能。屆時歐洲的問題自然解決。
美國產業空心化的后果
比較而言,美國的問題要復雜嚴重得多。美國的問題有這樣幾個層面:1.嚴重的金融虛擬泡沫,特別是金融衍生品泡沫,現在高達700萬億美元;2.產業空心化;3.對外戰爭和高福利導致政府債臺高筑;4.美元受到歐元的挑戰。無法繼續有效洗牌——以美元優勢洗掉別國的真實財富。
這一系列的問題都緣于1971年美元脫鉤黃金——將魔鬼從瓶中放出來,美國虛擬金融不斷加速膨脹,美聯儲不斷濫發基礎貨幣,金融機構不斷擴大貨幣乘數,最終在2006年制造了約100萬億美元的資產證券化和600萬億美元的金融衍生品。
美元脫鉤黃金的最大惡果是,上世紀70年代以來,華爾街空前加速繁榮,工資越來越高,將工程師遠遠甩在后面,頂尖人才迅速由制造業向金融業轉移,美國制造業盛極而衰。
現在很多人以蘋果為例,繼續推崇美國神話,其實這是一葉障目。航空工業對于美國制造業更具戰略意義,卻相對衰退嚴重。在70年代,美國波音公司連續推出波音747、757、767三種機型。然而,近20年來僅推了一個787的新機型,還一再延期。70年代美國推出了絕對領先的航天飛機,而今,航天飛機已完全退出歷史舞臺,不要說升級,連替代品都沒有。美國在軍用機上也是如此,美國空軍的第四代主戰飛機F-35,從1996年開始招標至今,一直難以定型量產,單機價格也由最初計劃的6500萬美元上升到現在的1.53億美元。
當最優秀年輕人被從波音吸引到華爾街的時候,美國制造業領先優勢逐漸喪失,加之歐洲、日本、中國等國不斷進步,制造業在美國無利可圖,向外轉移在所難免。產業空心化使得美國自身創造的真實財富下降,失業大量增加,不得不加大社保投入,政府債務不斷攀升。
當美國內部不能財政收支平衡,于是利用美元作為全球唯一交易和儲備貨幣的優勢,通過華爾街制造的真實財富含量很低的資產證券和金融衍生品,去交換其他國家真實的物質財富;同時,通過美元的擴張和收縮周期,在對沖基金的配合下,在其他國家制造金融危機,如墨西哥危機、阿根廷危機、日本金融危機、亞洲金融危機等,洗劫他國財富,獲得平衡。
然而,1999年歐元的誕生,使得美國通過美元外部洗劫成本大大增加;2008年金融危機,使得美國出口資產證券和金融衍生品回收美元無以為繼。
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以來,美國的種種救市措施,主要在維系資產證券和金融衍生品泡沫不破滅,特別是高達300萬億美元規模的利率衍生品不破滅,采取的措施是將基準利率壓低到0~0.25%,搞QE和扭轉操作壓低國債收益率,降低利率衍生品持有成本。同時又想盡可能避免美元貶值,避免危及上百萬億規模的匯率衍生品泡沫的破滅。
出路是再工業化
美國真正解決問題的出路是再工業化,這必須要做這幾件事:1.極大地降低華爾街的收入,限制華爾街業務,但奧巴馬在2010年的金融改革法案已經徹底失敗,2009~2010年華爾街收入連續創出新高;2.降低政府開支,特別是削減軍費,然美國為遏制中國,軍費很難削減;3.削減福利,降低工資,從而使美國制造獲得競爭力,但是美國人好日子過慣了,很難改變。奧巴馬政府還要增加醫療保障人群。
在內部改革受阻的情況下,美國在對外輸出風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1.美國的金融戰略進攻力量對歐元連續性攻擊;2.包括利比亞戰爭在內的動蕩讓中東石油美元流入美國;3.伊朗沖突尖銳化,為空襲伊朗,間接打擊中國積極準備。
美國這種對外風險輸出越來越明顯,也必然遭到越來越大的反彈,先是中俄聯手,在敘利亞和伊朗問題上寸土必爭;最近,金磚五國明確反對對伊朗動武和石油禁運。
如果美國對伊朗動武,這是美國對外輸出風險,也是美元捍衛國際交易和儲備貨幣的最后一次豪賭,即用美元的最后實力——軍事霸權來輸出風險。但其自身風險也是巨大的——一旦伊朗的反擊使美軍損失較大,特別是空軍損失較大,會動搖世人對美元的最后信心,甚至引發美元的系統性崩潰。
一言以蔽之,美國的資產證券泡沫和金融衍生品泡沫不解決,世界性危機就不可能真正解決,甚至還會進一步升級惡化。
與美國相比,中國的問題也不小,解決起來也相當難。因本文篇幅有限,將另文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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