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石油定價的控制可能是除海洛因定價之外世界上最秘而不宣的行當。過去20多年來,石油價格上漲或者下降,跟供給和需求基本上沒有關系。由于具有金融屬性和政治屬性,原油及其衍生品成為美國追逐資本利益的場所、制約對手的武器和維系同盟的工具。
今年3月,在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博弈處于白熱化之際,美國能源部突然宣布,為測試美國石油系統應對石油供應中斷等突發事件的能力,美國決定釋放戰略石油儲備500萬桶。消息一出,當天紐約商業交易所4月交貨的輕質原油期貨價格暴跌逾2%。
盡管白宮聲稱這一測試與美俄在烏克蘭問題的爭端無關,但這一意外舉動仍被外界視作美國對俄羅斯釋放的“警告信號”。
其實,無論是作為進口國還是出口國,原油對于美國而言,都不僅僅是一種普通商品。由于具有金融屬性和政治屬性,原油及其衍生品成為美國追逐資本利益的場所、制約對手的武器和維系同盟的工具。
“對石油定價的控制可能是除海洛因定價之外世界上最秘而不宣的行當。”美國著名地緣政治學家、經濟學家威廉·恩道爾指出,過去20多年來,石油價格上漲或者下降,跟供給和需求基本上沒有關系。
如果說,石油的金融屬性使得華爾街集團可以通過原油期貨市場的定價權來獲取暴利,那么石油的政治屬性使得石油對于美國而言,更是國際政治經濟博弈中的利器。
2014年7月,美國銀行的一份報告稱“美國成為最大原油生產國”,并可能就此放開長達40年的原油出口禁令。分析人士認為,這份報告的表述帶有一定隨意性,解讀也不夠準確。不過即便如此,此后紐約原油指數五個交易日下跌了3.22%。
當“山姆大叔”成為最大產油國時,原油市場會怎么樣?
原油期貨:資本大鱷的逐利場
2014年7月4日,一則“美國成為最大原油生產國”的消息吸引了國際原油市場投資者的目光。消息稱,美國德克薩斯州和北達科他州采用水力壓裂法開采頁巖油氣,幫助美國油氣產量在過去七年連創新高,預計今年上半年,美國原油和液化天然氣產量已超過其他國家,“令沙特和俄羅斯都甘拜下風”。消息還表示,美國商務部最近批準特定類型石油出口,這表明美國可能就此放開長達40年的原油出口禁令。
“此說法應該來自于美國銀行,不算是官方表態。其統計口徑包括原油、凝析油以及其他初級液態燃料,但后者并不被美國政府部門視作原油,這也是其能夠出口的原因。而且,美國銀行的觀點和美國政府部門公布的數據并不吻合。從政府數據來看,目前美國原油日產量為850萬桶左右,與第一、第二大產油國俄羅斯、沙特仍有不少距離;但從美國銀行的數據來看,目前美國原油日產量在1050萬桶上下,已為全球第一大產油國。”華泰長城期貨研究員劉建在接受中國證券報記者采訪時表示。
雖然美國銀行這份報告的解讀可能帶有一定隨意性,不過,據中國證券報記者統計,在報告公布后的七個交易日里,NYMEX原油指數共有五個交易日下跌,跌幅為3.22%,并一度下探至近兩個月最低值。連續下跌過程中不乏相關信息的影響。
其實,在原油期貨市場上,美國資本集團對原油期貨價格的影響力可謂明顯。
2006年7月,高盛公司改變了能源所占權重很高的高盛商品指數。此舉使包括對沖基金在內的大型基金在面臨巨大虧損壓力下,被迫迅速調整投資組合,慌忙出售石油,從而導致油價大幅下跌。
類似手法在糧食領域也有淋漓盡致的表現。2003/2004年度,美國農業部的一份報告“糾正”了該年度美國大豆播種面積大幅增加的市場觀點,導致芝加哥期貨市場大豆價格高歌猛進,中國大豆壓榨企業不得不在高價位簽訂大量進口合同。可是幾個月后,美國大豆豐收的事實使大豆價格下跌,保守估計,中國大豆加工企業因此損失40億元。
作為金融屬性極強的大宗商品,原油在金融市場上的表現影響著市場對后市現貨價格的預期,進而影響了石油公司向市場釋放的石油總量。華爾街資本集團掌握了期貨市場上炒買炒賣的能力,這可能導致原油供求扭曲,價格忽上忽下。
對此,美國著名地緣政治學家、經濟學家威廉·恩道爾指出,20多年來,石油價格上漲或者下降,跟供給和需求基本上沒有關系,而是被高盛、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等華爾街投行控制的。通過在紐約、倫敦等地的期貨市場,這些公司可以隨心所欲地影響價格。
“對石油定價的控制可能是除海洛因定價之外世界上最秘而不宣的行當。”恩道爾說。
油價控制:一種制敵的武器
如果說,石油的金融屬性使得華爾街集團可以通過原油期貨市場的定價權來獲取暴利,那么石油的政治屬性使得石油對于美國而言, 更是國際政治經濟博弈中的利器。
恩道爾曾表示,對于美國而言,控制石油價格比保證供應安全更具有戰略意義。
在不少學者看來,最有名的一次博弈發生在上個世紀末。美國學者彼得·施瓦茨爾在其《勝利——美國政府對蘇聯的秘密戰略》一書中透露,美國政府曾針對前蘇聯在經濟上對石油出口高度依賴的現實,設法壓低石油價格,以期耗盡前蘇聯的外匯來源。1990年,美國從自己的戰略儲備中瘋狂拋售了500萬桶石油,國際油價聞聲而動,每桶下跌了2美元,這使得的前蘇聯經濟進一步跌入了深淵。
同樣的劇情今天似乎仍在上演。
俄烏爭端是當下國際諸方力量的博弈場。今年3月6日,克里米亞議會通過決議,宣布克里米亞將以聯邦主體身份加入俄羅斯聯邦,烏克蘭當局隨即宣布克里米亞議會決定非法。在爭取外交途徑化解烏克蘭危機之際,美國等西方國家不斷加大對俄羅斯的施壓。
3月12日,美國能源部宣布,為測試美國石油系統應對石油供應中斷等突發事件的能力,美國決定釋放戰略石油儲備500萬桶。消息一出,當天紐約商品交易所4月交貨的輕質原油期貨價格下跌逾2%,收于每桶97.99美元。
盡管白宮聲稱這一測試與美俄在烏克蘭問題的爭端無關,但這一意外舉動仍被外界視作美國對俄羅斯釋放的“信號”。
“此舉的時機使其看起來像是對著俄方發出的警告信號,”法國興業銀行(10.56, 0.02, 0.19%)全球石油研究主管邁克爾·維特納在紐約說。
金融大鱷索羅斯在柏林演講時也表示,“對俄羅斯的最強制裁可能是美國拋售戰略儲備庫石油。增加市場供應后,華盛頓可能讓油價大幅下跌,以此減少俄羅斯石油收入。”他還補充說,為了平衡預算,俄羅斯需要油價保持在不低于每桶100美元的價位上。
目前,俄羅斯是世界上頭號石油開采國。據俄羅斯統計署資料,1月份,俄羅斯每晝夜開采1034.3萬桶油,排名第二的沙特阿拉伯每晝夜產油962.8萬桶。石油在俄羅斯出口中所占比重大約是34.4%。
石油外交:一種政治資本的交換
“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這句政治名言在一定程度上展現了美國石油外交的特點。對原油進口國,美國以能源換合作;對產油國,美國以合作換能源。交換之間,美國獲得了豐厚的政治資本。
通過油氣資源,美國提升了日本、歐洲等國家和地區的向心力。模糊表態是美國在能源外交中游刃有余的手法。2012年,奧巴馬多次暗示考慮向日本出口天然氣,日本此后的兩任首相都將爭取美國天然氣出口作為一項重要的外交目標,在眾多問題上不得不受美國牽制。
2012年4月30日,有報道稱,時任日本首相的野田佳彥在日美首腦會談上希望美國允許出口液化天然氣,當時奧巴馬表示“這在政治上是個棘手的問題,需要看看情況再說。”一個月后的5月30日,美國政府稱已通知日本政府暫不批準出口美國產天然氣。而2013年5月17日,又有消息稱,美國批準了得克薩斯州的一個對日天然氣出口項目,預計從2017年就將開始對日出口。
其實,時至今日,美國在對日能源出口問題上仍處于模棱兩可的狀態,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曾在多個場合不斷要求美國兌現天然氣出口的承諾,但美方總是含糊其詞。
而對于歐洲,能源也是美國換取合作的籌碼。隨著石油開采的進行,石油項目招標在中東地區較為常見。美國在該地區的控制力毋庸置疑。有分析人士指出,石油項目招標活動其實帶有一定“論功行賞”的性質,可以促使歐洲在國際問題上與美國合作。
而面對中東地區的產油大國,美國常常通過政治、經濟、軍事上的支持甚至威脅,來換取能源合作。
“美國在國際政治和外交上的主導權,使得中東、北非等主要產油國對其依賴程度一直較高,沙特、卡塔爾等海灣君主制國家以及尼日利亞等西北非世俗政權能夠維持穩定,基本依賴于美國對地區平衡的控制和對其政權的支持,其原油低價出口可以算作是與美國的一種利益互換。”劉建表示。
例如,作為最大產油國之一,沙特阿拉伯對美國的依賴較為嚴重。在經濟方面,沙特豐富的石油資源中有很大一部分依靠美國來開采、冶煉和銷售,沙特的繁榮離不開美國支持。而在政治方面,沙特國王也需要與美國保持戰略上的良好合作來維護王權的穩定。通過能源與政治、經濟合作之間的互換,沙特阿拉伯成了美國在中東的堅定盟友。
維護中國原油安全正當時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目前中國是全球第二大石油消費國,消費量僅次于美國。2013年,中國進口原油總量為2.82億噸,對外依存度達到57.4%,是國際上原油進口第一大國。若國際市場上,原油價格每桶上漲1美元,中國將多支付近130億人民幣,被動形式不言而喻。
當前的高價石油使中國在原料上耗資巨大,可能影響中國經濟增長,使經濟和政治穩定受到威脅。近期俄羅斯《勞動報》刊登的一篇文章就認為,石油價格居高不下是被操控的結果,操控方企圖給迅猛發展的中國下一個“石油絆索”,這一方法在上世紀末對前蘇聯使用過,只不過當時不是提高油價,而是降低油價。
寶城期貨研究員陳棟表示,依靠強大的政治、軍事、金融、外交以及開采技術方面的綜合力量,占據原油及其衍生品市場的主導權,是美國在國際原油市場取得優勢的關鍵所在,也是中國可以借鑒之處。
回顧原油衍生品市場的發展歷史,光大期貨研究所所長助理李宙雷認為,歷史上,由于美國原油進口量巨大且金融領域發達,造就了以美國NYMEX市場的WTI原油作為全球原油貿易定價的一種參考。但隨著美國原油獨立性的提高,其價格更多反映了美國乃至北美地區的供需結構,并不能有效反映原油集中生產地乃至全球的供需結構。因此,2010年之后,歐洲布倫特原油的地位逐步提高,成為全球原油貿易的重要基準價格。
“對于中國而言,由于原油進口依賴度逐年攀升,對于原油定價權的爭奪也越來越迫切,從美國原油市場的發展歷程來看,有很多地方值得借鑒。亞洲地區,特別是東亞地區的原油進口量十分巨大,與此同時,該地區缺乏有效的市場來爭奪原油定價權。因此,以此為契機,國內推出原油期貨正當其時。”李宙雷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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