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已發現中外大量史料,證明釣魚島自古屬于中國領土。小圖為今年5月,在臺北故宮博物院展出的《琉球輿圖》的照片。《琉球輿圖》為1819年美國《哈潑斯》雜志制作。本報記者吳景騰/攝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張誠 郭一娜 鄧媛 實習記者 凌雪霏 發自東京
就在日本國內被各種右翼言論充斥、執政黨試圖急推“修憲”的喧囂中,6月25日,來自日本橫濱國立大學名譽教授村田忠禧的新著作《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政府檔案中道出的真相》被悄然擺上書架。
這是村田教授時隔近10年后,出版的第二本有關釣魚島問題的專著。2004年6月底,他曾推出《尖閣列島釣魚島爭議》一書,羅列并梳理了中日在此問題上的爭議。今年,村田在新書中重新展示了日本明治政府時期的各種公文,強調史料證明釣魚島并不屬于日本沖繩縣固有領土。
日學者新書駁斥安倍釣魚島謊言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張誠 發自東京
6月25日,一本名為《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的著作悄然亮相日本書店。
這是日本橫濱國立大學名譽教授村田忠禧時隔近10年后,出版的第二本有關釣魚島問題的專著。在這本書中,他根據自己搜集整理的相關史料,對日本政府的釣魚島主張進行了逐一批判。他說,他希望日中兩國能夠用理性和客觀的精神,冷靜傾聽對方見解,使釣魚島問題不再成為兩國爭端,而成為日中和平、友好、合作、共同發展的象征。
作為一個日本學者,村田忠禧如何論證自己的觀點?他又向日本讀者搜集并展示了哪些佐證呢?
釣魚島從來就不屬于琉球
為論證此點,村田教授專門研讀了琉球史。他發現,琉球國通常被認為由3府36個島嶼構成,其根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冊封使所著《中山傳信錄》和《琉球國志略》。受此影響,日本和琉球學者的著作中,大多也沿用了36島論。然而,除了這些著作,日本德川幕府時期薩摩藩繪制的、標示出80個島嶼的《琉球國繪圖》,也顯示了琉球國不包含釣魚島。日本思想家林子平1785年所著的《三國通覽圖說》,更是將釣魚島、黃尾嶼和赤尾嶼,標示成與中國大陸同樣的顏色。
村田見到過《琉球國繪圖》中“正保國繪圖”的原尺寸大小模板。他表示,該圖由奄美諸島、沖繩諸島、先島諸島三大貼構成。其中關于從宮古島至與那國島的先島諸島一貼長625厘米,寬340厘米,網羅了所有能見島嶼,就連宮古島北部、只有大潮時才露出的“八重干瀨”珊瑚礁群都描繪了出來。但是,當時琉球國和薩摩藩已經知曉存在的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并未在列,由此說明它們并不屬于琉球國。
村田還考證了琉球儒學者程順則1708年編寫的《指南廣義》一書,它是當時那霸至福州間貢船航海指南,介紹了從福州至琉球、從琉球至福州、從漳州至琉球的各條路線,列舉了路線上的各島名稱,并且附有“琉球國36島圖”。釣魚島列島同樣出現在中國與琉球往來路線上但未出現在琉球國地圖上,是謂它們屬于中國。此外,中國最早記錄釣魚島的“順風相送”航路指南也說明了相同問題。
除了學者的歷史記載,村田在書中進一步說明,從地理位置上看,構成琉球國的島嶼與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之間,隔著沖繩海槽這個天然的屏障。由于黑潮的強流,當時的民眾使用當地“獨木舟”這種交通工具很難往來于這道海槽。從前冊封使前往琉球都是乘船從福州出發,通過釣魚島、黃尾嶼和赤尾嶼西北側,前往琉球的那霸。之所以不選擇東南側,是因為這些島位于中國大陸架邊緣,東南側即是深海區。因此,這也是說明釣魚島等島嶼從來就不屬于琉球國的一個重要原因。
日本三次欲設“國標”未遂
新書中,村田詳細引述了《日本外交文書》第18卷中的政府公文,還原了日本覬覦釣魚島,但害怕與清政府引發紛爭的矛盾心態。
村田介紹說,沖繩縣知事自1885年起,共向中央政府提出3次在釣魚島設立“國標”、劃歸自己管轄的提議,但均沒有獲準。
第一次是日本內務大臣山縣有朋1885年命令沖繩縣令西村捨三對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進行調查,并設立國標。西村1883年12月擔任沖繩縣令,被村田教授認為是一個務實派。1885年7月前后,日本內務省下令沖繩縣巡視調查位于沖繩本島東部的無人島“大東島”,西村很快便派人進行調查,只用了短短一個月時間,完成了調查和設地標工作。看到領有島嶼主權如此簡單,山縣內務大臣再次命令沖繩縣調查散落在沖繩縣與中國福州間的無人島,并設立國標。這其中包括釣魚島、黃尾嶼和赤尾嶼。
然而,這次西村縣令深知該命令的風險,沒敢貿然行事。他先是派人從往來于琉球與福州間人士了解有關情況,并形成了“釣魚島、黃尾嶼、赤尾嶼三島取調報告”。了解情況后,西村上書內務省,表達了對在三島設國標的擔憂。他寫道:“這些島嶼在清國冊封使撰寫的《中山傳信錄》等中有記載,調查可以實施,但不能設立國標。”
兩個星期后,山縣拿到文書,并詢問當時外務大臣井上馨。井上也主張謹慎從事,他說:“近來,清國報紙傳言我國政府欲占領清國所屬臺灣地方之島嶼,呼吁政府注意。故在此之際,對此等小島,我擬采取暫時不動,避免不必要紛爭之措施為宜。”
1885年10月30日,沖繩縣租用的汽船在返回那霸港途中,登上釣魚島進行了6個小時調查,但未設立國標。當時西村縣令已前往東京打探情況,而代理其處理政務的大書記官森長義11月5日越權上書內務省,對西村的上書進行了否定。西村看到了該公文,認為這沒有反映他的想法,遂將其撕毀。緊接著,他同時向井上和山縣發出了要求緊急批復自己此前關于國標事宜的公文。對此,山縣于12月5日上書太政大臣三條實美說,“承認(釣魚島等島嶼)與清國存在關系事實,如果領有這些無人島主權,恐引發與清國間問題,當前先中止設立國標”。
森長義11月5日上書公文的留存本在沖繩并沒有被撕毀。1890年1月13日,新任沖繩縣知事丸岡莞爾以為那是真件,上書內務省,要求修改12月5日的內務省決定。結果內務省以“不存在該公文”為由,拒絕修改相關決定。
3年后,新任沖繩縣知事奈良原繁再次要求內務省修改決定,但內務省于1894年4月要求提供有關“釣魚島港灣形狀”等文件,沖繩縣未能提供新的情況。該省再次決定暫時擱置該問題。
村田教授介紹上述經過時,均在書中附上了政府公文的復印本,以此來作為證明。
不敢公開,悄悄“竊取”釣魚島
然而,1894年12月15日,內務省突然自己提起已經擱置的設立國標一事。是年12月27日,在題為《秘別第133號野村靖致陸奧宗光》的公文中,內務大臣野村靖向外務大臣陸奧宗光提議修改內務省1885年決定,理由是“今夕情況已不同”。
“夕”是指1885年時的情況,“今”則是指1894年12月的情況。那么“情況不同”又是什么?村田在書中說,“毫無疑問,那就是日本在與清國的戰爭中取得決定性勝利”。
對于野村靖的詢問,陸奧宗光只回復了一句話“無特別異議”。就這樣,野村靖于1895年1月12日向內閣總理大臣伊藤博文遞交了“建設國標件”,提請內閣審議。內閣14日起草審議文書,21日前通過了該決議。
不過,有關“內閣會議將釣魚島、黃尾嶼等納入沖繩縣管轄”的決議并沒有被當時的“官報”所登載,當時的報紙也沒有進行報道。村田認為,不報道的原因并非是出于對清國的顧慮,而是為了避免因領有一個小小無人島的主權,導致列強關注日清不平等條約內容,進而介入條約的談判。
陸奧宗光曾寫過名為《蹇蹇錄》的回憶錄,但其中絲毫沒有關于釣魚島等島嶼的表述。并且沖繩縣一直沒有對釣魚島列島建設國標,直到1969年5月9日,才由石垣市在島上設立了標樁。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村田解釋道,對于當時的日本來說,小小的無人島問題,它們是沒有考慮在內的,實現“臺灣的割讓”才是他們最關心的事情。村田說,日本政府宣稱1895年1月對釣魚島、黃尾嶼領有主權,但卻完全沒有向國內外公開,這種情況下,用“竊取”來形容日本政府的行徑最恰當不過。
“釣魚島屬于西南諸島”說法站不住腳
在新書中,村田說,最看不慣日本報紙和電視臺在報道釣魚島問題時,總是使用“沖繩縣尖閣諸島”或“沖繩縣的尖閣諸島”的表述。而在中日島嶼爭端之前,媒體報道時通常在“沖繩縣尖閣諸島”的后面,備注上“中國名·釣魚島”。他批評日本政府令“日中之間不存在領土問題”的主張變成了理所當然的觀點。
現在,日本外務省的網站上登載著“關于尖閣諸島(即我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本報注)的基本見解”。其內容為:“尖閣諸島在歷史上一直是我國領土西南諸島的一部分。1885年以后的政府,通過沖繩縣當局等,再三對尖閣諸島進行實地調查,慎重地認定,這里不僅是無人島,而且沒有留下清國統治的痕跡,遂于1895年1月14日,作出了在當地建設標樁的內閣決定,將尖閣諸島正式編入我國領土。另外,尖閣諸島并不包含在1895年5月生效的下關條約(即馬關條約)第2條中清國割讓給我國的臺灣及澎湖列島中”。
針對日本政府在釣魚島問題上的主張,村田逐一批駁。
他首先援引了日本巖波書店“廣辭苑”、小學館“大辭泉”和三省堂“大辭林”中關于“西南諸島”的解釋,認為三者解釋差不多,將“西南諸島”解釋為“從九州南端至臺灣東北端之間的弧狀島嶼的總稱”,而根據一般解釋,這里面并不包含“尖閣諸島”。
日本小學館“日本大百科全書”中的解釋為,“西南諸島并非根據歷史意思取名,而是1968年協商決定引用海上保安廳水路部使用的稱謂”。村田說,既然“西南諸島”的表述在歷史上并不一致,日本政府“在歷史上一直是我國領土西南諸島的一部分”的說法就不正確。
他說,日本政府使用“西南諸島”這一地理概念,而沒有采用“琉球國”或“沖繩縣”等概念,反映出編寫日本立場作者的良苦用心。作者原本想寫“自琉球國以來”,但誰都知道,不能寫“琉球國在歷史上一直是日本國領土”。更何況,釣魚島并不包含在琉球國內。
琉球國于1879年通過“琉球處分”,成為沖繩縣。圍繞琉球歸屬,明治政府與清政府曾研究“琉球分割案”,沖繩本島以北歸日本,宮古、八重山的先島諸島部分歸清朝政府。當時清朝方面已經同意分割方案,但后因琉球人強烈反對,分割案被擱置。而釣魚島原本就不屬于琉球國,因此更在分割對象外。
日對釣魚島“進行再三調查”是謊言
其次,所謂的“1885年后對釣魚島等島嶼進行的再三實地調查”,不過仍是指1885年時,沖繩縣租用的汽船在回那霸途中,順道進行的那次簡單實地調查。
當時調查者的報告顯示,他們于當日上午8點至下午2點在釣魚島上。在黃尾嶼,因為接近日落,東北風太強,便沒有登島,只是進行了“旁觀”。而到了赤尾嶼已是深夜,根本無法辨清島的位置。
與沖繩縣花費一天時間調查大東島并設立國標相比,日本地方政府對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的調查從一開始就只是個過場。村田批評說,日本政府如今所說的“再三(對釣魚島)進行實地調查”,完全是謊言。
與此同時,記錄當時在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開展調查的報告中還寫道,“釣魚島位于日本與清國之間,是日本與支那的航路,因此現在仍有各種漂流物。下官等人看到一些似乎是琉球船上的船板、帆檣、竹木或海綿漁具等。而印象最深刻的是海面上漂浮著長4.5米,款1.3米的小型船,形狀奇特,未曾經過,經詢問,說是支那船。”
村田由此說明,日本政府后來斷定釣魚島列島“未有清國統治痕跡”也一點兒都不慎重。
日本政府如今聲稱:“1895年1月14日內閣會議決定在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上建標樁,意味著這些島嶼正式納入日本領土。”
對此,村田駁斥道,日本有很多無人島。無人并不意味著沒有主人或所有者,必須尋找無人島的所有者。然而,1885年日本政府便放棄了在釣魚島列島建設國標,是因為已經知道這些島嶼與清國存在關系。那么,如果不向清國詢問這些無人島的主權,并從清國那里得到“不屬于清國領土”的答復,日本政府就無法申領所謂的無人島。
歷史確也如是記錄。村田研究了1896年由沖繩縣郡編制的敕令第13號,敕令第13號將沖繩縣編制成五郡。然而,編制中沒有提及任何關于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的事情,也并未將釣魚島、黃尾嶼等與八重山諸島并列在一塊。也就是說,釣魚島、黃尾嶼并未被納入敕令第13號的編制對象。即使在甲午中日戰爭結束后,日本政府也未對釣魚島列島正式辦理領有手續。
村田忠禧的新著《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本報記者劉天/攝
村田忠禧:我為什么頂著罵名說出真相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郭一娜 發自東京
雖然日本媒體對《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一書集體保持沉默,但村田忠禧教授為新書展開的各種推介活動卻并未因此減少。7月以來,他頻繁亮相于一場場演講活動中,盡管在網上遭到了一些日本網民的“誹謗”,但他仍然耐心地向前來聽講的日本民眾闡述自己的觀點。
“我并不是說,釣魚島是中國固有領土。”7月17日,接受本報記者獨家專訪時,村田教授開宗明義地表示。他認為,自己在做的是把日本政府的歷史公文和對釣魚島的相關史料披露出來,希望和中國學者共享,為研究和解決領土爭議作出實實在在的努力。
據了解,《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一書可能會于今年9月在中國出版。
尊重史實,充分搜集日方資料
其實,中日島嶼爭端爆發前,村田忠禧一直研究中共黨史:他曾經把《毛澤東傳》譯成日文后出版。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村田坦承,自己并非領土問題專家,但島嶼問題現今成為日中關系的很大障礙,“我認為有必要準確、客觀、科學地了解這一問題的來龍去脈,而不是在這個問題上感情用事。不能說我是日本人就站在日本立場,是中國人就站在中國立場,而應該首先尊重史實。”
搜集資料的過程中,村田發現了研究琉球歷史的重要性。“日方說沖繩縣尖閣諸島(即我釣魚島極其附屬島嶼——本報注)是日本固有領土。但是沖繩本就不是日本固有領土,沖繩有其本身歷史,以前是琉球國,后來并入日本,這是史實。我認為在研究領土問題上,必須了解沖繩、琉球的歷史,而且還有必要弄清楚,琉球領土是否包含釣魚島。”
帶著這個疑問,村田查閱了日本江戶時代制定的“琉球國繪圖”等史料,并得出了“‘琉球36島’并不包括釣魚島”的答案。
村田并不認可日方關于“釣魚島是無主地”的說法,他向本報記者解釋道,“為了應對‘和寇’(即日本的倭寇)問題,中國劃定了明確的邊防線。日本在江戶時代實施鎖國政策,防止外國宗教入境,也有明確的邊防線。也就是說,國境概念是明確的。”他說,歷史上中國冊封使訪問琉球時,也會選擇沿途島嶼為標志航行。他翻看的史料已經證明,中國冊封使經過赤尾嶼,看到久米島后進入琉球。所以,釣魚島列島并非是“無主地”。
針對日本現政府有關“釣魚島屬于日本西南諸島”等言論,村田忠禧在新書中進行了逐一批駁,并有意盡量使用日方資料。據村田描述,他利用了日方“亞洲歷史資料中心”等可在網上查閱的資料庫,最終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這些結論是整理日方公開的歷史事實后得出的唯一結論。根據現有資料,任何人都無法對我的觀點進行反駁。當然,如果有新的證據出現的話,我愿意重新審視我的想法。”他自信地說道。
注意到“地圖”和“紀要”中動了手腳
在研究中,村田還注意到,日方一直強調:上世紀60年代末期發現石油后,中方才開始主張(釣魚島)主權。不過村田卻發現,文部科學省審定的《中學社會科地圖》地圖中,1961年和1971年在同一頁上的標識并不一樣。具體而言,1961年的版本沒有標明釣魚島,但是1971年的版本進行了標注。村田表示,這說明,日方是在上世紀60年代末期釣魚島周邊海域發現石油后,才開始慌忙對外主張釣魚島是本國領土的。
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時曾就擱置釣魚島問題達成了一致,但如今,日本政府又予以否認。村田介紹說,為了證明不存在擱置爭議共識,日本政府還有意對當時的周恩來-竹入會談、周恩來-田中會談紀要進行了刪節。比如,1972年周恩來會見秘密訪華的公明黨委員長竹入義勝時說,我們沒有必要談論釣魚島問題,這個問題與邦交正常化相比是小問題。但日方在公布紀要時做了編輯,只公布了周恩來的話,刪除了竹入的部分發言。
村田在采訪中多次呼吁,事實勝于雄辯,希望中國政府能公布更多當時會談的信息,這樣日方“不存在擱置”的說法就會不攻自破。
那么,為什么日本政府否認存在過擱置爭議的共識?村田分析說,日本有些人正利用這一問題來煽動中國軍事威脅論,從而為日本制定新防衛大綱、在沖繩部署更多自衛隊、提出建設“國防軍”等贏得國內支持。他擔心,如果兩國繼續在釣魚島問題上爭執不休,那么美國和一些企圖挑起日中軍事對抗的別有用心者就會漁翁得利。
對此,他建議日中兩國應該根據雙贏的理念,和平友好地解決釣魚島問題。“如果日中在釣魚島實現共同管理,也有利于東海海域其他問題的解決。日中應該在本地區做出表率。”
村田書中的資料插圖。為了反駁日本政府對釣魚島問題的說法,該書列舉了大量史實佐證。本報記者張誠/攝
被日媒“默殺”的“少數派”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郭一娜 發自東京
事實上,村田忠禧并不是第一個批駁日本政府有關釣魚島言論的日本學者。1972年,著名學者井上清曾出版了《“尖閣列島”——釣魚島的歷史解明》一書,書中說,釣魚島自明代以來即為中國領土,日本政府故意歪曲歷史,日本領有“尖閣列島”在國際法上也屬于無效。
類似的觀點和聲音往往在中日領土爭端中被日本媒體有意回避。據村田介紹,他的新書剛上市就遭到冷遇,沒有任何一家報紙的書評欄目介紹他的著作。然而,包括村田在內的、被日媒“默殺”的“少數派”,并未放棄努力向公眾闡述自己的觀點。
井上清著作再版背后
以井上清為例,他有關釣魚島問題的著作迄今被兩次增印出版。
1996年7月,日本一右翼團體在釣魚島列島的一個小島上設置燈塔,想以此來表明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是日本領土。當年10月,井上清寫于1972年的著作便在日本再版。井上清在再版序言中寫道,“我相信,讓24年前曾經出版過的書重新問世,再次闡明有關釣魚島列島的歷史面貌和國際法原理,是有深刻意義的。”
2001年11月23日,井上清病逝,終年88歲。他去世后十余年間,日本網民對他的爭議幾近白熱化。最普遍的攻擊稱井上為“賣國賊”、“共產主義者”。但此外,也不乏一些理性的聲音。
本報記者注意到,在一篇攻擊井上清的博客網友留言記錄中有這樣的評論,“井上清教授的研究是尊重事實、沒有錯誤的。但是,日本國內卻無人愿意承認歷史事實……在領土問題上不要使用暴力,最好冷靜處置。我并不是在賣國……”
還有一位網友留言說,“當時的明清人發現并命名該島,將其作為航海標識,反復記載在本國的官方記錄中,并稱其為‘中外之界限’,還把該島海上防衛區域等。我不太懂國際法,但是當時的人們對于本國領土,除了這些措施外,還有哪些必須要做的?”
由于1996年再版的書籍幾近售罄,2012年10月,日本“第三書館”出版社再次再版了井上清的書籍,書腰上的宣傳語這樣寫道:“許多歷史文獻記錄尖閣諸島是中國領土,但沒有歷史文獻記載是日本領土。國際法上有關‘無主地先占’是毫無根據的。所以,尖閣諸島是中國領土!!”
井上清的書籍不止一次得到增印的事實說明,他的觀點和論述在日本擁有一定市場。
數年后,村田忠禧就是認真閱讀了井上清著作的日本學者之一。他在演講中經常引用并贊賞井上的觀點。
外務省曾對村田表達不滿
但村田并非沒有感受到來自日本官方的壓力。
2003年12月,村田在日中共同研究報告會上發表題為“日中關系,回望40年前,思考未來”的報告。報告回顧了中日邦交正常化的過程,呼吁中日兩國在領土問題上共享歷史事實。
村田在新書《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中披露,這份報告被主辦單位提交到外務省后,外務省曾對村田的報告內容表示不滿。“外務省認為報告有問題,可以直接和我說,但他們卻沒有這么做。本來如果通過對話坦率交換意見,可以增進相互理解,但他們卻不愿意聽取不同意見,這種態度我不能接受。”村田寫道。
村田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曾一再強調,自己并不是說釣魚島是中國固有領土。“如果我被報道為主張釣魚島是中國領土的學者,將在日本受到孤立。我的學術見解和研究成果也將很難得到傳播。”
而與此同時,村田目前出版的《日中領土問題的起源》一書的下冊也將于不久后面世。據一位熟悉村田觀點、與之交流并討論過的學者透露,下冊著作的內容可能多為“有利于日本官方證明釣魚島屬于日本的表述”。
“他不是一個領土問題研究專家,更不想被戴上左翼學者或右翼學者的帽子。”這位知情者表示。
講真話的政治家仕途艱難
目前在日本,說釣魚島不是日本固有領土的人通常被視為“異類”,而對于公開承認擱置爭議共識的日本前政要、前高官們,也鮮有媒體公開支持其立場。
在去年日本將釣魚島實施所謂國有化前后,日本外務省前國際情報局局長孫崎享曾接受本報記者采訪,他當時表示:“固有領土一般指歷史上擁有數百年左右的長期管轄權的領土。釣魚島是1895年之后日本才占有的,怎么能說是日本固有領土呢?……日本國內對釣魚島問題十分關注,但如果去問日本民眾,是否了解中國的主張,幾乎沒人答得上來。我認為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一直以來的主張是有缺陷的。”
盡管孫崎在網上遭右翼網民的激烈攻擊,但他仍堅持在社交網站上發表自己的主張。
此后,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和民主黨前黨首小澤一郎都曾邀請孫崎去做演講。記者曾旁聽過孫崎在鳩山派閥的演講。當時,他的觀點得到了在場大多數議員的理解。不過,如今很多當年在場的議員都成為了民主黨內部的邊緣人物,有的甚至已經離黨或落選。現實表明,發出客觀、理性聲音的日本政治家,大多在政界的生存狀況比較艱難。
今年6月初,日本前內閣官房長官野中廣務受邀訪華時說,“田中角榮與周恩來會談時曾就擱置爭議達成一致。我是活著的證人。”但他回國一下飛機,就遭到了記者的反復質問,“你不撤回相關言論嗎?”被激怒的野中說,這種提問是對他改善日中關系所付出努力的“無理要求”。野中義正言辭地說,訪問中國的目的,是為了表明日中領導人曾就擱置“尖閣諸島”(即我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本報注)問題達成共識的主張。“正是因為(日本)政府無視擱置爭議的共識,才造成了今日的對立。”
但一些有良知的日本民眾還在自發追問日中領土問題的由來。7月20日,村田在東京的一場演講會現場,與會者不斷詢問村田“固有領土的概念是什么”、“美國在釣魚島問題上的立場”等問題。會后,一位日本老人還稱贊他說,“你的觀點很有說服力。”
“村田為日本民眾提供認識歷史的參照系”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鄧媛 實習記者 凌雪霏 發自北京
【嘉賓】段躍中,日本僑報社社長。其所在的日本僑報社曾于2004年6月出版村田忠禧的著作《怎樣看待尖閣列島釣魚島問題》。今年村田新書面世后,段躍中也在為其介紹宣傳
《國際先驅導報》:與2004年村田教授對釣魚島問題的闡述相比,今年的新著作有怎樣的特點?
段躍中:在觀點上,這本書與他9年前的著作差別不大。新書是建立在以前研究基礎上的成果,論述應該會更詳細。
Q:您怎么評價這本書?它能給日本民眾了解釣魚島問題提供一種新的視角嗎?
A:肯定會的。這本書至少是目前日本輿論里非常珍貴的一種聲音。因為其他一些相關書籍里,由一些右翼學者或者其他學者所著的書籍,基本上以站在日本政府的立場上為主。而村田是站在學者的角度上,非常嚴謹地根據歷史記載呈現自己的研究成果。這對日本民眾認識歷史是一個非常好的參照系,日本很缺乏這樣的聲音。
Q:您覺得這本書對中國學者的價值是什么?
A:這樣的書在日本能出版,有這樣的學者做相關研究,對中國來說是好事。雖然這本書不是中文版的,但對研究中日問題和關心釣魚島問題的讀者來講,書中引述的大量史實也能讓中國受眾受益匪淺。
Q:您怎么看待村田新書受到日本媒體的“默殺”?
A:我完全可以理解這樣的遭遇。我和村田交流,他對網絡上的謾罵沒有太在意。他對于釣魚島問題的觀點十年前就形成了,十年來他堅持這種觀點實在是難能可貴。我們僑報社經常舉辦他的演講會,很多日本老百姓很希望能夠與他交流,聽到他演講的民眾都感覺很好,收獲也很大。
Q:據說他還將出版有關中日領土爭端的下冊著作,其中可能會引述一些有利于日本官方對釣魚島問題立場的論據。
A:他是從純學者的角度來研究釣魚島歷史的變遷,他不是領土問題專家,只是把他能夠看到的史料原原本本講出來。我沒有和他交流過有關下冊書籍的內容。但憑我對他的了解,這個可能性很大。
我想,即使下冊書籍不利于中方在闡述對釣魚島主權方面的表達,中國學者也可以對此進行辯駁。真理越辯越明。希望這樣的討論能夠有助于中日早日解決領土問題爭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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