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付能
翻譯:蕭炎
小比爾·弗萊徹(Bill Fletcher Jr.)
小比爾·弗萊徹(Bill Fletcher Jr.)是美國當代著名的勞工運動活動家,自稱是社會主義者和黑人激進分子。弗萊徹學生時代即投身于反戰和民權運動。1977-1980年,弗萊徹隱瞞自己哈佛畢業生的身份,在通用動力公司的一個造船廠當了三年半焊工。從船廠出來后繼續參與工會運動。他同時是研究美國勞工運動,特別是黑人在運動中的作用的歷史學家。2002 年,他成為跨非洲論壇 (TransAfrica Forum) 的主席,圍繞非洲、加勒比海和拉丁美洲面臨的問題進行教育和組織活動。弗萊徹還是《每月評論》基金會的理事、黑人激進大會的組織者以及和平與正義聯合組織的聯合主席。以下是對小比爾·弗萊徹訪談的書面訪談。
問:是什么讓您在大學畢業后選擇做一名焊工?談談您在造船廠與老板和保守的白人工會領導的斗爭經歷。
弗萊徹:當我十三歲的時候,我就變得激進了。我在十五歲讀高中時就是一個活動家了。在大學的時候仍舊如此。隨著時間推移我變成了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和其他年輕馬克思主義者一起,對改變工會運動以及幫助在工人階級中建立社會主義政治基礎產生了興趣。
畢業之后,我在不同工廠找工作。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是哈佛畢業的,因為那樣別人就不會雇傭我了。最終,我在一個船廠通過系統的培訓,成為一個焊工。
那時候,船廠的工作是全美第二危險的工作。這種危險超乎想象,人們干脆不考慮危險問題,否則會因為膽怯而無法工作。過了段時間,我成為了一個普通的焊工。我之所以能夠成為焊工,這是其他焊工耐心指導我的結果。鑒于我所就讀的大學培養的是統治世界的人才,這是一段非常卑微的經歷。
船廠的種族隔離非常嚴重。有色工人和婦女往往被安排在焊接部門。清潔工和噴砂工中有色人種比例相當高。后幾類工人是船廠中最不爽的。
和老板的斗爭司空見慣,但是最主要的是和船廠的真正管理層斗爭。生產配額是關鍵,并且那邊存在一種淡化職業健康和安全重要性的工作模式。
和工會領導的斗爭十分激烈。全國工會(應指美國海事和造船工人工業聯盟,Industrial Union of Marine and Shipbuilding Workers of America,弗萊徹進廠后加入此工會——譯注)創建于1930年代,最開始非常進步。隨后,它變得越來越保守,我所在的船廠的工會領導,極其落后,并且充滿種族主義色彩。進步人士在各種問題上和他們進行斗爭,從如何進行罷工,到關于種族、性別歧視,再到最基本的職業安全和職業問題,都有斗爭。
進步工人需要一個核心小組去推動斗爭。沒有一個核心小組,什么都不會改變。我們獲得了一些勝利,但是船廠的力量平衡很大程度上對我們不利。船廠絕大多是白人和來自波士頓的郊區的保守工人組成。
圖源:弗萊徹臉書
問:您曾擔任勞聯-產聯教育總監、AFL-CIO主席約翰·斯威尼(John Sweeney)的助理。在我們的印象中,AFL-CIO是個比較保守的組織,談談您對 AFL-CIO 的看法?您認為您的工作可以改變AFL-CIO嗎?
弗萊徹:我不再給AFL-CIO工作了。
AFL-CIO成立于1955年,CIO因為反共清洗(1948年開始的)而被削弱。它在種族、組織無組織者、性和性別以及國際事務方面扮演了非常落后的角色。 在國際事務方面,它在很大程度上支持美國的外交政策。
1995年,AFL-CIO內部掀起了一場改革運動,這是與前任領導層鬧翻的結果。 我被牽扯進來,先是擔任教育總監,后來擔任主席助理。斯威尼的主席任期帶來了許多重要的變化,包括與冷戰時期工會主義的重大決裂(盡管并非完全決裂)。 我監督了一項旨在與工人談論資本主義的教育項目,這是首次開展此類項目。我們也積極支持將未組織起來的工人組織起來,并且嘗試在地方一級重組工會運動。
但這不是一場革命,斯威尼領導下的改革領導層只愿意走到這一步。 盡管如此,他們并沒有倒向紅色的一方。
在9·11事件之后,斯威尼領導層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件事。它開始表現地像1941年珍珠港被襲擊后的樣子,它沒有理解到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緊急時刻。
我之后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
問:對川普的評價是分裂的,一些人認為川普代表了工人階級的利益。您認為,右翼民粹主義對工人階級運動構成了重大威脅,為什么這么說?
弗萊徹:特朗普是右翼民粹主義運動的產物,目前可以被描述為新法西斯主義者或后法西斯主義者。他利用了他利用了包括白人工人在內的大多數白人對20世紀改革運動以及美國角色轉變的憤怒和沮喪。這場運動是一場“復仇主義”運動,是種族主義、性別歧視、同性戀恐懼癥、仇外心理。它是美國傳統“孤立主義”的一種變體,根本不是孤立主義;它只是希望確保美國不受國際條約和其他義務的阻礙。
右翼民粹主義和后法西斯主義構成了重大危險,因為它們不使用傳統的保守主義的話語。它經常借用政治左派的語言,同時引入危險的觀念。它闡述了沒有涉及全球資本主義重組和跨國資本主義階級崛起的神話。它希望鼓勵人們相信美國可以回到1950年。
問:您談到有組織的勞工(Organized labor):反右翼民粹主義,反粗暴對待移民,建立支持民主的志愿隊,建立廣泛的民主陣線聯盟。但是一個組織如何組織起來這么多事情?與現在有工會體系有何聯系和區別?
弗萊徹: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確實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解決。我建議大家讀一讀我的書《分裂的團結》(Solidarity Divided),這本書解決了其中的一些問題。
現在缺少的是一個深深植根于工人階級和進步社會運動中的革命、民主的社會主義組織。在沒有組織的情況下,會有群眾運動和英勇斗爭,但我們不會贏,因為勝利需要一個戰略和組織才能贏。我有一篇文章叫“現代技術與美國左派的未來”(The Modern Tecumseh and the Future of the U.S. Left),我將參考。
當前的工會運動需要圍繞我所說的“社會正義工會主義”重塑自己。換言之,工會運動必須超越為工資、工作時間和工作條件而斗爭,而是要明白,工人是24小時工作的人,他們有多種利益,工會應該尋求解決其中的許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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